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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只袖子,一生守侯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

来源: 东方文学汇 时间:2023-08-07
一、那时,满山花开    他们很小的时候,一起玩过家家,他当爹,她当妈,他拉着她的小手,把他很好的一块红薯干,一块被他的肚皮暖得温温的红薯干放到她的小嘴巴里,一字一顿地对她说:“孩儿他妈,你为俺受苦受累,俺要一辈子对你好!”    她眨巴着湖水般清澈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顿了顿说:“昊明哥哥,如果俺不愿意当你的孩儿他妈呢?”    他立即甩开她的手,狠狠地说:“把红薯干还我,快!”    她那时虽不知道什么是“出尔反尔”,但依然觉得这样不好,憋着眼泪说:“等一会儿,俺再吃一下,好不?”    “不好,再不还俺,俺就不和你好了!”    “不,不,不……”她大哭。”    “好了好了,给你了,真烦,走吧走吧,别让俺再看见你!”他头也不回就走了,走了一会,又回来拉她的手,拖着她,走了。    她紧跑着跟着他,在烈日下一个劲地掉泪,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的“夫妻情份”怎么就敌不过一块红薯干呢?    这应该是他和他初恋吧——*一次初恋?算不算是私定终身呢?如果是的话,那一块红薯干定下的初恋和终身总也算是甜蜜的吧。    第二天,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天擦亮就起床洗脸刷牙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飞到他家去找他,而是赖在床上想着怎么才能讨他欢心把万千宠爱找回头,她听到有人喊:“小岩,小岩!”就一骨碌爬起来直奔河头的大榕树,果然看到他像往常一样骑在树叉上挥舞着狗尾巴草,她甜甜地笑着,就这样他们冰释前嫌,又过上了“夫唱妇随“的幸福生活。    他的理论很奇怪的:“咱俩是一家的,俺打你当然可以,别人就不行,多看一眼都不行。”那时他经常捏她的脸,大声地训斥她,骂她“笨猪”,只要她做了他认为的蠢事,或是讲了蠢话。如果她被别人欺负了,他定要是找那人讨还公道,无论对方是矮他半头的小不点,还是人高马大的狠家伙,他都一视同仁拳头说话,一次不胜就两次,两次再不胜就三次……总之什么时候把人家打怕了什么时候截止。他说:“俺要你过地主婆一样的日子,哪个敢欺负地主婆啊!”虽然这个比喻不那么美,却温暖了她所有的回忆。    二、整夜,雪落无声    自然而然,长大后他们义无反顾地好了,意料之中,没有一个人不反对,可从来没人想到会是那样的激烈,他们是同村同族的,那就是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她就被父亲和哥哥关了起来,关到了一个废弃的猪圈里,那是一个她从没去过的亲戚家,她被拉着迷迷糊糊地踩了二十多里的坑坑洼洼被关了起来,她也不反抗不挣扎不哭不闹的。她就是这样沉静的女子,从她秀气的脸上你看不到世事的沉浮。    可就是这样沉静的秀气的女孩子,在那个北风如剑的冬夜独自一人踩着二十多里的坑坑洼洼又回到了村子,直接来到他家。    他看着她满身的雪花,愣了好久哭了:“俺一直在找你,到处找你,你上哪儿去了?上哪儿去了?咋不和俺说一声?咋不啊?”他乱七八糟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套到她身上,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狠不得把她整个裹进自己身体里,那是她一生中很温暖的时刻,也是他们一生中很亲密的时刻。    她安静地流着泪:“带俺走吧,咱离这越远越好!俺想跟你过日子。”    他说:“俺想带你走,也想去前线打鬼子,把鬼子打跑就回来跟你过日子,俺要一辈子对你好。”    她肯求他:“带俺一起去,你去前线打鬼子,俺就在后线给你洗衣做饭。”    “前线人都一起吃饭的,有炊事班。”    “那俺就在炊事班给前线所有打鬼子的人洗衣做饭,等把鬼子打跑了咱就回来过日子,那才是好日子。”    把鬼子打跑?他突然害怕起来,啥时能打跑啊?上前线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啥都悬着呢?他就说:”你好好在家呆着,找个好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俺多半是回不来了。”    那一夜,她哭干了眼泪。    第二天天擦亮,他从贴身的褂子上撕下半只袖子,说:“找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说:“不,俺就守着这半只袖子,等你!”    三、转身,年华老去    一年后,她在田头拣了个弃婴,就咿咿呀呀地养着,就因为这个被村人唾骂为“孽种”的孩子,她被坠过山石,沉过猪笼。她掏心地伺候他病弱的父母,给他们体面地送终,照顾他年幼的弟妹。她也断断续续地收到过他几封来信,每次她都把自己关在牛棚里抱着半只袖子放声大哭。后来,不知怎的就没他信儿了,有人说他死了,但也有人说他当了大官去台湾了。她不知该信谁,就信他肯定活着,他活着就好,于是逢人问她便说他在台湾,这样,久了,她就真的以为他在台湾了,他还会经常想象他在台湾的生活。    那半只袖子她一直随身带着,就成了她的护身符。    她一直是沉静如水的女子,从她脸上你看不到人情冷暖。    他很小的弟弟结婚那天,她特别高兴,洗脸的时候还特意照了照新添置的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突然哭了,已经不清楚自己多少年没照镜子了,她只记得那时潭水里鲜花一样的自己,不知啥时竟老成这样丑成这样,如果他看到自己这样会不会嫌弃自己?她迷迷糊糊地睡了,梦里交错出现自己鲜花一样的面庞和他失望甚至厌恶的表情。    第二天天擦亮,她家的门被人砸得山响,取了门拴看到来人,她愣了——她竟成了国民党遗留在人民群众内部的特务!于是她就名正言顺地戴高帽挨批斗蹲牛棚,她每天都在牛棚里抱着半只袖子哭,以前只有收到他的信她才会跑到牛棚里抱着半只袖子哭,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可现在呢?于是她就哭得更凶了。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来,回来和她好好过日子,回来一辈子对她好。    后来一切都过去了,女儿大学毕业后,赚了一堆一堆的钱,就想把她接到城里,过地主婆一样的日子。她说在土屋里住习惯了,哪儿都不想去。是啊,那土屋里有他们过家家时落下的狗尾巴草,有十八岁时从她鲜花一样的脸上滚下的泪,还有她43年日夜的守候……    她就每日每夜抱着那半只袖子星星月亮的数。    那天夜里一场暴雨后,她的土屋终于走完了很后一步,倒下了!    全村的人都来了,一个个拼命地刨土,那些平日里被他宠着的孩子也都哭着号着的刨土,刨了好一阵,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她是吉人天相!    她也就大笑着和大伙讲历险记,讲着讲着她愣了一下,急忙翻开自己的贴身口袋,翻了几遍后,她急忙起身跑到土屋就开始刨土,发疯了一样,怎么都拦不住,直刨得十指滴血,泥巴殷红殷红一大片一大片的,后来她扯出一片烂布,她终于笑了,然后就哭,抱着那布片,大声的哭,哭着哭着突然就没声了,她身下的泥巴都殷红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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